美國最佳教師獎得主雷夫‧艾斯奎 最大的驕傲 是我還在教書

2011-01-13

作者：黃亦筠 　文章来源：天下雜誌 457期 2010/10 最傑出的教師，不在頒獎的舞台，而在不起眼的講台；邀你走進美國最佳教師獎得主的教室，看他如何面對挫敗與成長。 「Hero! He is my hero」（英雄！他是我的英雄）。 這不是一句電影台詞。這是一名耶魯法學院畢業、執業律師對他的中學教師，「美國最佳教師獎」得主雷夫．艾斯奎（Rafe Esquith）的形容。 這名被以「英雄」稱呼的老師，曾被英國女皇封為「大英帝國榮譽成員」、歐普拉頒「善用生命獎」，獎章多到不計其數。 「這些光環不重要，最讓我感到驕傲的，是我仍在第一線教書，」雷夫說。 過去二十多年，雷夫每早七點，就準時到全美第二大的洛杉磯市霍伯特公立小學，第五十六號教室開門，門外總有比他更早在等待上學的孩子們。 霍伯特小學有兩千名學生，多數來自低收入戶，雷夫班上超過九成學生，來自英語非母語的移民家庭。當中超過三成是無法順利唸完十二年級的問題學生。但在雷夫的教室內，這群來自邊緣家庭的孩子，自在地學習提問、閱讀文學。 歐普拉脫口秀節目頒獎給雷夫前，曾派調查員貼身訪查雷夫的教學，這名調查員忍不住感讚，「你有我看過最棒的教室！」 許多最後從雷夫教室走出去的學生，充滿自信、順利考上大學，因為雷夫站在孩子的立場傾聽，他教育孩子，為自己學習，不要放棄。 多年來即便多次有人捧著高薪想挖角，甚至好萊塢向他招手想拍片，他都拒絕了，堅守著第五十六號教室。 理由很單純，卻令人動容，「我總是告訴孩子不能放棄，我當然要堅持到最後，」雷夫說，「我永遠不退休，我會一直在這，如果我離開了，我就是個騙子！」 在雷夫心中，課本知識不是全部，老師要幫學生打開一扇門，讓學生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。 將五十六教室視為終生志業，春風化雨的熱血雷夫，如何看待「老師」這個角色？ 年輕老師常看好萊塢的電影，電影結尾都說學生會愛老師，然後你會感覺很不好，因為那不是你。我想告訴你，如果你有很不順遂的一日，並不是因為你是個壞老師，而是因為這真的是一個很艱難、很艱難的工作。 我教書超過二十五年，一路從失敗、挫折中學習教學。我覺得有三件重要的事：第一，我們要成為我們希望孩子成為的人。如果我要孩子們勤奮，我要是最勤奮的人，否則你不會成功。第二，要了解孩子的觀點和立場。第三，要傾聽。在我的班上，我常傾聽，很少說話。 我們總是將獎勵作為引導學生投入學習或活動的誘因。老師總是說，如果做對，就給你糖果。但我不覺得這樣是對的。我班上每年都會表演莎士比亞劇，他們都很認真排演。在戲劇結束後，我們沒有慶功派對、沒有獎勵。因為演出本身就是一個派對。孩子很愛。 要學生  別為取悅老師而學 許多孩子，為了取悅別人而學習。之前有一個小孩做完一件事，他問我，「你覺得我做的好嗎？」我大笑，「你自己覺得如何？」這是你的計劃。你是為了自己念書，不是為了取悅我。許多孩子上學、寫功課，是因為老師規定、學校規定，但我要學生發自內心想上學、想學習，不是因為學校規定。 我要學生們會為他人著想，我們看電影、餐廳用餐都會保持安靜，因為還有其他人在。今天卻有很多人不管這些，大聲的講手機。但我的學生不會這樣，因為他們會為了其他人著想。 我舉個例子，我有一個學生魯迪。他的父母離婚，又各自再婚。他常穿著骯髒的衣服，住不同的家。但他今年上了紐約大學。他去年財務上有困難無法負擔學費，我寄了幾百塊的存款給了魯迪。魯迪後來寄還給我支票，還寫封信給我，信中說，「雷夫，我不要你為我做這個，我可以靠我自己做到。我只是需要再更努力一點，更降低我的日常支出，但我更希望你可以把這筆錢用在五十六號教室裡，也許哪一天，會有一個學生會和我遇到一樣的狀況，會需要你的幫助。」 最佳教師  也曾迷信好成績 我當老師最大的挫折感，是我剛開始教書時，我相信考九十五分的小孩，比八十分的棒。我花很多時間在這些很棒的小孩身上。我現在回頭看就覺得十分懊悔，我相信我當時忽略了許多孩子。所以二十八年後的現在，我努力引導學生品格的發展，確保朝向對的方向走。 我有一個學生菲利普，他看上去很不起眼、成績普通，換作是二十八年前的我，根本不會注意到他。菲利普有一頭很漂亮的長髮，有一天上高中的他回到我班上，他把長髮剪到很短，嚇了我們一大跳。「因為我班上有一個孩子得了癌症，做化療，頭髮掉光了，所以我給他我的頭髮，」菲利普告訴我。這樣的孩子，真的很棒。 憂慮科技讓孩子失去感動 我也很憂心，現在資訊科技發達，孩子能掌握的訊息比我多、比我快。老師有很重要的職責，要幫孩子們了解，他們會使用這些科技，不代表能變聰慧、更值得別人尊敬。我有一個學生家長跑來問我，「我的孩子不愛閱讀，我應該買什麼樣的電腦給他？」我說，「辦一張圖書證應該更便宜。」 我認為沒有東西可以取代學生坐在教室裡頭，打開書本，談談書中的東西對他有什麼意義、對他的同伴有什麼意義、對世界有什麼意義。我有點憂慮，這些科技，會讓孩子逐漸失去個人對於周遭事物的感動力。我認為老師，就該持續帶給學生對於周遭事物的關心與感動的能力，而不是只教科技知識。 最壞的打算 最大的努力我的英雄是美國文學《梅城崗的故事》（To Kill a Mockingbird）裡頭的的律師男主角芬奇（Atticus Finch）。 他住的小鎮裡頭發生非裔美國人強暴一名白人女孩，但事實上他是被冤枉的，但因為偏見，會被處決。芬奇決定幫他辯護，當小孩問他，「我們會贏嗎？」他說不會。但即便知道會輸，但芬奇仍到法院，盡他所能為這名黑人辯護。 這是我的故事，我現在每次看仍感動掉淚。我的教室，就是我和這群孩子們的法庭，我們要盡最大的努力，即便知道最後可能會輸，因為這是對的事情。我相信，當我每天走進教室，我應該已經按下改變世界的按鈕，我一直這樣確信著。